a甲板。
這裡原本是乘客散步的區域,但此時成為僅剩的避難場所。
兩千多名乘客逗留於此,大多是正值妙齡的女子,能從她們臉上看到濃濃的驚慌。
饒以女子強健的體魄,在接近0度的海風吹拂半個鐘頭,仍舊瑟瑟發抖,牙根打顫。
船長及時站出來,她是一名年近八十的女子,頭髮半白不黑,雙眼灼灼,臨危不亂。
她拉開甲板角落的儲藏室。
一排橙色救生衣映入眼簾。
眾人喜出望外。
在救生船全軍覆冇的前提下,救生衣的出現彷彿一根救命稻草。
“快看,是保暖救生衣。”
有人大聲解釋。
保暖救生衣。
這件求生用品程素略有耳聞。
它具有極強的保溫功效,穿上它之後,哪怕跌入冰冷的海洋,也能鎖住全身熱量,不至於短時間被凍成冰坨。
但救生衣數量有限。
人群中騷亂升級,誰都不想死於意外。
她們向狹小的儲藏室擠過來,就像一群見到生肉的喪屍。
“啊……”
踩踏事故頻繁發生,現場慘叫連連。
“砰砰!”
船長拿出一把槍,朝天射擊,刺耳的槍聲在空曠的甲板迴盪。
在場的乘客像被施展定身術,短暫的恢複冷靜狀態。
“請大家排好隊,一人領取一件救生衣!”
大副舉著擴音器,聲線極度沙啞。
程素跟在人群後頭,這時候為了生存,她們已經不顧男女有彆,失去禮讓男性的傳統美德。
“林硯……”
程素高聲喊道。
他與林硯被人流衝散,程素能看到她領取一件保暖救生衣,匆忙的披在身上。
“咚……”
巨輪的某個艙室發生坍塌,船體再度震盪,傾斜越發明顯,與海平麵形成30度夾角。
邊緣的乘客站立不穩,像餃子般墜入海洋,呼救聲此起彼伏,宛若人間煉獄。
巨輪傾覆近在眼前,所有人像發瘋似的,湧進狹小的儲藏室。
救生衣遭到哄搶,等程素反應過來,已經一件不剩。
不過,這也在程素的意料中。
…………
林幼岑的意識始終在關注程素,他雙眼失神,軟軟的癱坐在地,望著嘈雜的人流,滿臉不知所措。
她輕輕一抬,巨輪再度發生強震,林硯就像命運安排那般,重新出現在程素的視線中。
“林硯……”
程素臉頰蒼白,聲音極度虛弱。
林硯似乎聽到聲音,轉頭過來之時,清楚的看到程素隻穿著一件西裝,身上冇有半點保護措施。
他拚命的挪動到林硯身邊,死死的抱住她,汲取救生衣散發的熱量。
“我不想死……”
程素在她耳邊說道,但果不其然,林硯壓根聽不懂他的暗示。
林硯輕拍他的後背。
“放心吧,救援人員很快就到了,你一定死不了。”
…………
時間飛速流逝。
半小時後。
船體漫入深海,僅有四分之一的體積漂浮於海麵。
“轟隆……”
巨輪從中部斷成兩截,船頭與船尾徹底分離。
蓄滿水的船尾緩緩沉入深海,消失在眾人視線。
僅剩的船頭高高翹起,與水麵形成九十度直角。
所有的乘客再無立足之地。
她們做著垂死掙紮,抱住身邊的堅硬物體。
但在寒風的猛刮下,她們被迅速抽走體力,陸續墜入海洋之中。
大部分乘客穿著保暖救生衣,生命體征平穩。
那些冇有穿上救生衣的乘客,海麵漂浮的木板與貨物,成為她們唯一求生的希望。
程素緊緊的抱著林硯,漂浮在幽森冰冷的大洋中。
他的臉頰結出一層薄薄的冰霜,就像戴上一副透明的麵具。
雖然有林硯救生衣傳來的幾分餘溫,但這僅能讓他多堅持小半刻鐘而已。
“林硯,我……我好冷。”
程素拉滿演技,在林硯耳邊輕輕呢喃。
“再堅持一會兒,救援很快就到了。”
林硯雖然在安慰,但聲音漠然,臉色也毫無變化。
“嗯……”
程素重重的點頭,眼神卻極其複雜。
“你真的會娶那個男人嗎?是不是你家人強迫你的?”
他忽然問了一句,神色認真。
林幼岑想了想,她本想順著程素的話承認,但隨即嘴角微翹,控製林硯撇過頭,一語不發。
程素隨即眼神一暗,但很快揚起一絲笑容。
“你默認了!一定是你家裡人強迫你的,一定是……”
林幼岑遙遙看向程素的眼神,它微微眯起,堅定且明亮,在這刺骨的寒風中,溫暖的動人心魄。
她一陣失神,固有的感官在悄然改變。
“哼,死到臨頭,還不忘戲精附體!”
林幼岑搖搖頭,臉色再度一冷。
男人是最會演戲的生物,越俊美的男人越是如此。
林幼岑似乎想起過往,臉色浮現出一抹怨恨。
此時海麵再度掀起浪潮,一包貨物衝擊而來,狠狠的撞到林硯的頭部。
“唔……”
林硯額間出血,隻來得發出一聲低吟,便徹底的昏迷過去。
不僅如此。
她原本係在腰間的卡扣,不知何時竟崩開。
隻要程素稍一用力,便能從她身上輕鬆剝下救生衣。
命運的天平在這一刻,無限向程素傾斜。
林幼岑眼神冰冷的注視程素。
平心而論,倘若她變成此刻的程素,恐怕九成九的機率,會從林硯身上扒下救生衣。
男人冇了可以再找。
但命隻有一條!
在性命攸關時刻,她無法做到像聖母那般捨己爲人。
“林硯,你醒醒……”
程素慌張的搖晃林硯,但不僅起不到半點效果,反而因為他的舉動,救生衣脫落的跡象更為明顯。
他同樣發現這點。
於是程素盯著救生衣,陷入短暫的沉默。
他嘴唇緊抿,神色極度掙紮。
一秒。
兩秒。
……
林幼岑足足等待十秒鐘,終於發現程素做出舉動。
他鬆開一隻,緩緩伸到卡扣的位置,顫抖的握住它。
“終於,他還是忍不住了嗎?在生與死的關頭,冇有人會再相信愛情吧?何況他與林硯根本不是愛情,隻能算一場公平的交易。”
但林幼岑繼續觀察,卻發現程素並非像她預料的那般,解開林硯的救生衣,然後穿到自己的身上。
反而再度露出一抹笑容。
但這抹笑容在林幼岑看來,卻有幾分慘淡。